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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崇焕杀毛文龙是逞一时之快,为自己被杀埋下隐忧

毛文龙是浙江杭州人,万历四年(1576年)出生于杭州府钱塘县的松盛里,自幼家境贫困,随母寄养于舅舅沈光祚家。年轻时穷困潦倒,学麻衣相术,摆测字摊替人看相谋生。据说,他还学习孙吴兵法,好谈兵事。

三十岁那年,他只身北上,经北京走山海关、宁远一带。舅舅沈光祚当时任山东布政使,向辽东巡抚王化贞推荐毛文龙,称赞他是“奇才”,“慷慨多大略,且究心时事久矣,试与之一旅,必能为国效力成功名”。王化贞授予毛文龙都司职位,天启元年(1621年)五月毛文龙率军丁将近二百人,涉海三千里,直入虎穴,擒叛将佟养真父子于镇江,一举收复辽东数百里江山。


(资料图片)

辽阳失陷,他从海道遁回,乘虚攻下鸭绿江边的镇江堡。镇江堡即九连城,近鸭绿江入海口,位于定辽右卫(凤凰城)东南,与义州隔江相望。王化贞授予他副总兵,命他驻守镇江堡。镇江堡失守后,他率部撤往鸭绿江口近海的皮岛,随后晋升为总兵。皮岛也称东江,又名椴岛,属平壤府三和县,此岛东西长十五里,南北宽十里,与鸭绿江口的獐子岛、鹿岛构成三足鼎立之势。其地理位置介于辽东、山东登莱之间,号称孔道,颇具战略价值。毛文龙登岛后,披荆斩棘,筹备器用,召集流民,通行商贾,南货绸布,北货参貂,挂号抽税,不过几年就称为雄镇。

天启三年(1623年),毛文龙与部下商议:辽东要地唯金州(即金州卫,今金县),南通旅顺口,北至三牛坝,西通广宁,东可图复。若得此城,陆路可扼建州骑兵,水路可往登州运粮停泊。便率部将张盘等攻下金州,自己仍退回皮岛。由于此战告捷,朝廷提升毛文龙为左都督挂将军印,赐尚方剑,认可他设镇皮岛。

在多年征战中,毛文龙战功显赫,他自称:“数年间,屠杀万余奴,献俘数十次”;朝廷也赞誉他“浑身是胆,满腹皆兵”“好大将材也”。在短短几年中,他由都司迅速升为总兵、左都督、平辽将军,原因就在于此。当时朝廷上下都以为毛文龙在海外有牵制后金军队的功劳,兵部的估价是:毛文龙灭奴不足,牵奴则有余。工科给事中杨所修的高论颇具代表性:“东方自逆奴狂逞以来,唯一毛文龙孤撑海上,日从奴酋肘腋间撩动而牵制之”;“奴未出老寨则不时攻掠,以阻其来;奴离窥关则乘机捣袭,以断其后。”

因此熹宗在给毛文龙的谕旨中多次称赞他:多方牵制,使奴狼狈而不敢西顾,“唯尔是赖”。熹宗在派遣内官监太监王敏政、御马监太监胡良辅前往李朝册封国王时,特地命他们转道前往皮岛,赏赐毛文龙银两蟒衣,以示嘉奖。

毛文龙

毛文龙以明朝封疆大吏的身份在皇太极继位后与之多次联系和谈,以维持边疆安定。在天启七年(1627年)给皇太极的信中说:“缅唯令先君犯辽之举,皆由我国当元文武二臣不本我先帝之命擅自妄为,以致令先君一怒而做出不和之事……但今两国相持终无结局之期,何不一和相约,共图息肩之策?前有袁抚台议和之事,由于众官议论纷纭,故此处分未妥。若以本镇便宜海外,议疏甫奏圣旨即允,实与别议不同者,定不蹈耽延两国大事之地也。”

思宗即位后继续执行对毛文龙优容的方针。但是朝廷中一部分大臣鉴于他的跋扈态度,经常对他加以掣肘,引起毛文龙的不满,他上疏皇上说:“臣势处孤立,动遭掣肘,功未见其尺寸,怨已深于寻丈,而皇上知之否?”思宗深表同情地答复他:“毛文龙本以义勇简任东江,数年苦心,朕所洞鉴,人言何足置辩!”

袁崇焕诛杀毛文龙的过程

户部以为毛文龙虚冒军饷,于崇祯元年(1628年)六月派户部员外郎黄中色专理东江饷务,前往皮岛核实,建议朝廷以东江兵员三万六千之数发饷。毛文龙大为不满,认为派来查核军饷的黄中色以一岛兵丁之数代替各岛兵丁之数,太过于昧良心。思宗也不同意户部的这种做法,他在给毛文龙的信中说:“辽民避难,屯聚海岛,荷锄是民,受甲即兵,难与内地金募额饷相同。文龙宜乘机奋勇,着有显效,谁得以糜饷为借口!”

显然思宗不赞成以糜费军饷为借口对毛文龙进行钳制,而主张对远在海外孤军奋战的毛文龙采取特殊政策,不妨在军饷上稍微宽松一点,以激励其奋勇报国之心。其实虚冒军饷是当时各边各镇的普遍现象,并非毛文龙所独有。何况毛文龙为了应付皮岛等岛屿以及金州等陆地驻军的开支,除了朝廷固定的额饷外,还在海上经商,与暹罗、日本交易货物,每月收入白银十万两,尽充军饷。因此思宗所说“谁得以糜饷为借口”是言之有理的。

问题就在于督师袁崇焕对毛文龙也有成见,终于导致辽东前线的两员大帅的矛盾激化。袁崇焕履任后,他的头衔是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,以钦差大臣出镇行边督师,毛文龙毫无疑问在他的节制之下。他久闻毛文龙在海外多年,势如割据,不受节制,因此他在离京前就确定了对毛文龙的基本态度:可用则用之,不可用则除之。

皮岛位置图

作为钦差督师的下马威,他首先试图从经济来源上卡住毛文龙,迫使他就范。在这种背景下,他宣布申严海禁:不许登州一船出海,凡运往东江的物资装备,一概由关门起运至宁远近海觉华岛(今菊花岛),经督师衙门查验后,再由旅顺口转运至东江;而先前由天津所运的粮料,也改由觉华岛起运,全由督师衙门挂号,方许出海。这一举措不仅控制了毛文龙的粮饷装备的供给渠道,而且切断了毛文龙海上贸易的命脉,无异于给毛文龙致命一击。

毛文龙只得向皇上申诉:自从受到几十份奏疏诽谤以来,早已心如死灰,只因圣恩未报,才力疾以做未完之事,这是臣的愚忠,并非栖栖恋位。谁知袁督师封锁登州沿岸,不许一船出海,以致客船畏法不敢前来,故而部下士兵慌忙说“是拦喉切我一刀,必定立死”。

“拦喉切我一刀”,此话虽不免有点夸大其词,但多少还是道出了袁崇焕对毛文龙的基本态度。毛文龙上疏后,见皇上没有表态,于是再上一疏,倾吐他孤撑海外的苦衷:臣受命九年,自身甘苦与敌方情势的本末已报告多次。责臣虚冒军饷,是朝廷终于未明,而臣心又终于不白。是臣以虚报多数冒领军饷?以兵数定饷而贪图金钱?都不是,只不过力图恢复辽土,倘得饷具充足,便可乘机扫荡巢穴。

思宗毕竟遥隔千里,对袁、毛两人矛盾的激化程度没有深切的了解,故而对毛文龙的奏疏只是轻描淡写地答复:“岛兵裁定,照额发饷,近已有旨。督师欲而咨筹略,军中一切事宜当从长商榷。”他无论如何没有料到,时隔不久毛文龙即身首异处,再也无法“从长商榷”了。据后来袁崇焕向皇上报告:“自去年十二月,臣安排已定,文龙有死无生矣。”可见袁崇焕决心除掉毛文龙已成定局。

袁崇焕曾在皇上面前夸下五年平辽的海口,又手持尚方宝剑,统揽辽东军事大权,不能容忍再出现先前那种“经抚不和”的互相掣肘现象,因此他要皇上撤销辽东巡抚与登莱巡抚两个建制,对于一向不听节制的毛文龙当然不能坐视。然而毛文龙已经尾大不掉,不仅有一支独立的毛家军(将领都改姓毛),而且深受皇上信赖,除了先斩后奏的非常手段,别无他法。

进士出身的袁崇焕毕竟比行伍出身的毛文龙工于心计精通权术,而且督师的官衔与权力也使他处于主动地位。于是袁崇焕精心策划了一个圈套,让毛文龙来钻。为了麻痹毛文龙,袁崇焕请求皇上催促东江司饷户部郎中先凑发十万两军饷,以缓解毛文龙的怨气。待毛文龙戒心消除后,他又借口面授方略,商议东西夹击的军事计划为名,邀请毛文龙离开皮岛赶往三岔、旅顺间。他的这一报告得到了思宗的批准。接下来袁崇焕便要设计杀毛文龙了。

袁崇焕

袁督师要杀毛帅,此事计议已久。据他日后说,崇祯元年(1628年)进京时,与朝中大臣谈及毛文龙,他明确表示要“徐图之”。内阁辅臣钱龙锡为此事再三斟酌,亲自到袁崇焕寓所商议。钱龙锡问及辽东事宜,袁崇焕回答:“当先从东江坐起。”钱龙锡不解地问:“舍实地而问海道,何也?且毛帅未必可得力。”袁崇焕解释道:“可用则用之,不可用则杀之。”他还对钱龙锡说:“入其军,斩其帅,如古人作手,臣饶为也。”把他还未出关就要置毛文龙于死地的决心流露无遗。毛文龙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。

袁崇焕出关后一直忙于平息宁远、锦州的兵变,收拾关宁兵马,暂时无暇顾及此事。待到关宁兵马收拾停当,便倾全力对付毛文龙。

先是派文官以饷司名义前往皮岛监视,之所以不派武官而派饷司,是为了让毛文龙的部下有所利而无所疑,同时又可为“毛帅冒饷”造成舆论。接着就是申严海禁,切断海上通道,一切粮饷物资均须经由宁远督师衙门批发,造成毛文龙的经济困境。到了这年十二月,袁崇焕所谓“徐图之”的计划已大体安排停当,毛文龙“有死无生”已成定局。

毛文龙还蒙在鼓里,当他派人向袁督师索饷时,袁还佯装不知其详,故意在大庭广众之间说:“文官不肯体恤武官,稍有不合,便思相中,成何事体?既乏饷,何不详来?”于是把天津运来的粮饷拨十船发给来人,并且写了一封信慰问毛文龙,还随船送去犒赏银两、猪羊酒面之类。袁崇焕日后声称:“凡此,皆愚之也。文龙果堕彀中。”

也就是说,他是双管齐下:一手钳制,一手迷惑。毛文龙到底是一介武夫,至死都没有识破督师大人算计他的谋略。他还特地赶到宁远去参见袁督师,表示对顶头上司的礼节。袁崇焕为何不在宁远自己的地盘将毛擒杀?那是考虑到毛的部下不能亲眼目睹,恐怕激成事变而负隅顽抗,残局反而不好收拾。

因此,袁崇焕决定深入海岛,到穴中擒虎。在宁远会晤时他就与毛文龙相约:在双岛再次会面,兼带检阅东江官兵。崇祯二年(1629年)五月二十五日,袁崇焕从宁远出发,经中岛、松木岛、小黑山、大黑山、猪岛、蛇岛、虾蟆岛,二十九日抵达双岛(距旅顺陆路十八里水路四十里)。毛文龙于三十日夜从皮岛赶来,次日前往督师船上拜谒,并呈上币帛酒肴等礼品,聊表欢迎之意。

过后不久,袁崇焕来到毛文龙的营帐回拜,寒暄过后,袁崇焕试探道:“辽东海外止我两人之事,必同心共济方可成功,历险至此,欲商进取大计。有一良方,不知患者肯服此药否?”毛文龙随口应道:“某海外八年,屡立微功,因被谗言,粮饷缺乏,少器械马儿,不能遂心。若钱粮充足,相助成功,亦非难事。”

袁崇焕起身告辞,对送行的毛文龙说:“舟中不便张筵,借帐房于岛岸饮。”毛文龙礼貌而恭敬地答应了。六月初三日,袁崇焕登上双岛口,毛文龙率东江官兵列队欢迎。

进入帐篷后,毛文龙的卫士带刀环侍于袁督师身边,显见得毛文龙有点紧张。袁崇焕却雍容大度,使毛文龙感到不好意思,便斥退了卫士,两人密语至三更。次日,毛文龙设宴为督师大人接风,又密语至晚上。

袁崇焕

此中密语,据后来袁崇焕奏报,大致如下:袁:“久劳边塞,杭州西湖尽有乐地。”毛:“久有此心,但唯我知灭奴孔核,灭了东夷,朝鲜文弱,可袭而有也。”袁:“朝廷不勤远略,当有代劳者。”毛:“此处谁代得?”

看似闲聊的对话中,已隐约可闻些许火药味了,袁督师要毛帅告老还乡,毛帅则反唇相讥,大有此地舍我其谁的意思。袁崇焕调换话题,借口要赏赐毛部官兵每人银一两,米一石,向毛索要官兵花名册,毛不愿亮出家底,漫应道:“本镇所带亲丁,现在双岛者三千五百余人耳,明日领犒。”交谈中,袁崇焕还通过毛文龙的随从,转达改编部队、听从节制、设置道厅行政机构等事宜。毛文龙同意编营伍、受节制两项,而不同意设道厅。

六月五日,袁崇焕在双岛召集随毛文龙前来的三千五百名官兵,加以犒赏。毛文龙进入袁崇焕营帐而谢,袁问:“镇下各官何不俱来见?”毛当即召来部下将官进入营帐,袁逐个询问姓名,不料都说姓毛,什么毛可公、毛可侯、毛可将、毛可相。毛文龙在一旁解释:“俱是敝户小孙。”袁崇焕说:“你们那里都姓毛,是出于不得已。这样好汉俱人人可用,我宁前的官有许多俸,兵有许多粮,尚然不能饱,你们海外劳苦,每月只得米一斛,甚至家有数口俱分食这米。乏亿至此,情实酸痛,你们受我本部院一拜。为国家出力,自后不愁无饷。”

这一席话既有同情又有煽惑,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要收拾毛文龙、整编其军队的用心。督师大人恩威并施的话语使毛部将官感动得连连叩头谢恩。袁崇焕乘机单刀直入,责问毛文龙:“本部院节制四镇,清严海禁,实恐天津登莱受腹心之患。今请设东江饷部,钱粮由宁远达东江亦便。昨与贵镇相商,必欲解银自往登莱籴买。又设移镇、定营制、分旅顺东西节制,并设道厅稽查兵马钱粮实数,俱不见允。终不然只管混帐过去,废坏朝廷许多钱粮,要东江何用?本部院披肝沥胆与你谈了三日,只道你回头是迟也不迟。哪晓得你狼子野心,总是一片欺诳,到底目中无本部院犹可,方今圣天子英武天纵,国法岂容得你!”

不待毛文龙分说,袁崇焕当众宣布毛文龙当斩之罪,收捕入狱。毫无思想准备,一向桀骜不驯的毛文龙,岂肯在自己的地盘就范,倔强地不愿束手就擒。见毛文龙不服帖,他大声说:“今日杀了毛文龙,本部院若不能恢复全辽以还朝廷,愿试尚方以偿尔命。”又向毛文龙的部下说:“毛文龙如此罪恶,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?若我屈杀文龙,尔等就来杀我!”说罢作了一个延颈就戮的姿势。其实他早已命随行参将谢尚政等布置停当,毛文龙的部将已无反抗的可能。众将官相视失色,无可奈何地叩头哀告。

袁崇焕声色俱厉地说:“文龙一匹夫耳,以海外之故,官至都督,满门封荫,尽足酬劳保得,藉朝廷之宠灵,欺诳朝廷,无法无天!夫五年平奴,所凭者祖宗之法耳,法行自贵近始,今日不斩文龙,何以惩后?皇上赐尚方正为此也。”

毛文龙

毛文龙听了此话,以为处死他乃是皇上的旨意,神色顿时颓丧,一时语塞,连连讨饶:“文龙自知死罪,只求恩赦。”袁崇焕毫不松口:“你不知国法久了,若不杀你,东江一块土非皇上所有也!”他朝西叩头请旨:“臣今诛文龙以肃军政,镇将中再有如文龙者,亦以是法诛之。臣五年不能平奴,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。”说罢,取下尚方宝剑交给旗牌官,立即将毛文龙斩于帐前。

接着,袁崇焕宣布:毛文龙部下照旧供职,各复原姓;改编东江军队,分为四协,分别由毛文龙之子毛承禄,旗鼓中军徐敷奏,游击刘兴祚、副将陈继盛统辖,东江一切事权由陈继盛代管。次日,袁崇焕为毛文龙举行祭礼,他在灵柩前拜祭道:“昨日斩尔,乃朝廷大法;今日祭尔,乃我辈私情。”六月初九日,袁崇焕离开双岛登舟启程,经旅顺返回宁远。

袁崇焕先斩后奏,杀了毛文龙后再把此事报告皇上。大敌当前,未经请示竟然擅杀一名大帅,此事非同小可,无怪乎他要“席藁待诛”了。思宗接到这一消息大为震惊。《明史·袁崇焕传》说:“帝骤闻,意殊骇,念既死,且方倚重崇焕,乃优旨褒答。俄传谕暴文龙罪,以安崇焕心。”

他不得不改变先前对毛文龙的优容态度,支持袁崇焕,几天后思宗又向兵部发去一道谕旨,重申他对袁崇焕杀毛文龙的看法:“朕以东事付督师袁崇焕,崇焕目击危机,躬亲正法,据奏责数十二罪状,死当厥辜。大将重辟先闻,自是行军纪律,此则决策弭变机事猝图,原不中制,具疏待罪,已奉明纶,仍着安心任事。”

冤杀还是该杀?

我们看看袁崇焕给毛文龙十二条罪状:九年以来,兵马钱粮不受经略、巡抚管辖;全无战功,却报首功;刚愎撤泼,无人臣礼;侵盗边海钱粮;自开马市,私通外夷;亵朝廷名器,树自己爪牙;劫赃无算,躬为盗贼;好色诲淫;拘锢难民,草菅人命;交结近侍;掩败为功;开镇八年,不能复辽东寸土。

且不论袁崇焕所说是否证据确凿,即使全部都是事实,这十二条中也只有二三条够得上称为罪状,其余各条大多为官场与军队的通病,并非毛文龙所独有,如果以此定罪处死,那么应当处死的官员将数不胜数,何必定要杀毛文龙不可!

朱由检

这是令毛文龙及其部下无法心服口服的,然而这时已经没有辩白与洗刷的余地了,因为袁崇焕有尚方宝剑在手,可以先斩后奏。这一事件的处置着实耐人寻味。对于思宗而言,有无可奈何的苦衷,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。因为他已把辽事全盘托付给了袁崇焕,由他全权处理,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”,先斩后奏处死毛文龙自然难以问罪。但是内心深处思宗一向器重毛文龙,反对袁崇焕处死毛文龙,如果以此追究袁崇焕专擅,势必影响“五年平辽”的大计。他只要求袁崇焕能实现其立下的五年平辽的军令状,在此前提下,一切都可以听任他便宜行事。否则,新账老账一起算。

对于袁崇焕而言,杀毛文龙是逞一时之快,犯了一个大错误,于己于国都没有好处。对己而言,正如他在杀毛文龙之前发誓时所说的那样:“我若不能恢复辽东,愿齿尚方以谢尔”;在给皇上的奏疏中也说:“臣五年不能平奴,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。”这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,如果不能实现五年平辽的诺言,那么日后的下场也许比毛文龙更惨。谈迁说得好:“杀岛帅适所以自杀也。”

对国而言,临敌斩帅乃兵家之大忌,同室操戈,使皇太极消除后顾之忧,坐收渔翁之利。这一切不幸而被毛文龙言中:“将江山而快私忿,操戈矛于同室。”令人惊讶的是袁崇焕在杀了毛文龙之后也流露出这样的心情,在归途中赋诗一首,不加掩饰地抒发了“同室操戈”的遗憾,其中有这样的句子:“边衅久开终是定,室戈方操几时休。”

诚然,毛文龙飞扬跋扈,不听节制,虚冒军饷,都是有案可查的,犹如割据一方的军阀。但是他毕竟是明朝的大帅,在东江有着不可替代的牵制作用。夏允彝的评论或许比较客观公正:“文龙当辽事破坏之后,从岛中收召辽人,牵制金、复、海、盖,时时袭东,有所斩获,颇有功。但渐骄恣,所上事多浮夸,索饷又过多,朝论多疑而厌之者,以其握重兵,又居海岛中,莫能难也。”袁崇焕之杀毛文龙反映了朝论的这种倾向。

但是,从全局看来毛文龙不当杀,他作为平辽将军的存在毫无疑问对后金是很大的威慑力量,有着不可忽视的牵制对方军事力量的战略意义,即所谓“奴离窥关,则乘机捣袭,以断其后”。这是后金当局进关骚扰的最大后顾之忧。

即使袁崇焕本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点,他在给思宗的奏疏中说:“东江一镇,乃牵制之必资也。”所以后金把毛文龙视为眼中钉,派兵征讨难以奏效,又试图招降也没有收到什么效果。皇太极无法做到的事,袁崇焕帮他做到了,这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吗?以后的历史证明了这点。毛文龙被杀的直接后果便是几个月之后发生的“己已之变”。这一事件从反面证明了毛文龙的牵制作用一旦解除,后金便可以肆无忌惮地长驱南下,骚扰京畿重地达数月之久,足以发人深省。然而袁崇焕斩毛帅之事,由于思宗明确表态支持,朝中无人敢持异议。

毛文龙的部将孔有德、耿仲明等人在登州公然发动武装叛乱,几乎所向披靡,酿成山东大乱。它以一种令人遗憾的方式向人们表明,毛文龙的军队并非袁崇焕所说的那样只会冒饷不会打仗。不久,孔、耿率部投降皇太极,日后成了南下攻伐的一支相当有杀伤力的部队。当然,孔、耿的叛变责由自负,但袁崇焕“斩帅”起到了为渊驱鱼、为丛驱雀的作用,则是不可否认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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