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球速递!陆抗:王朝末年,独自为东吴续命的“大腿”帅二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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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国时期,将星云集,真能将名将事业传至二代仍熠熠生辉者却是不多,出身吴郡陆氏的陆逊、陆抗父子绝对算是名播海内的两代将星。作为陆逊之子、孙策之(外)孙,他具有躺平的天然优势,却凭着替父辩白,与诸葛恪换营让人看到了他的不同凡响。一路打怪升级,历掌诸军的他成为末世东吴的一面军旗。他的高光时刻打响在自己当年修筑的西陵要塞,通过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神操作,他将优势晋军玩弄于股掌之间,最终克敌制胜、攻杀叛将。之后,他谨守汛地,不给羊祜任何南下之机,为东吴续命多年,乃至人言“陆抗存则吴存,陆抗亡则吴亡”。他就是东吴大司马、荆州牧、江陵侯陆抗。
《世说新语·方正》中有这样一个桥段:出身范阳卢氏的卢志曾当面问吴郡陆氏的陆机道:“陆逊、陆抗是君何物?”一听这个问题,陆机当时就毛了,这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嘛?他当即毫不客气地回答:“就好像你和卢毓与卢珽的关系一样。”对于陆机的回答,弟弟陆云担心触怒对方,在出门后拉着哥哥的衣袖说:“哥哥何必这么激动呢?或许卢志真不知道。”陆机怒气未消,满面正色地对陆云道:“我父陆抗、我祖陆逊名播海内,武功赫赫,有谁不知?这个出身鬼门的卢志(传说卢家远祖曾出入鬼府,故有此说),明摆着就是挑衅,绝不能对他客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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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这段文字中,我们不难看出,当时南北士族之间仍存在着巨大的矛盾。作为北方士族的代表人物,卢志明知陆家根底不凡,仍要故意挑事,着实有些找抽。不过这就是当时的现实,在权力场上,从来都是僧多粥少,哪怕你陆家的故事再精彩,到了北方也甭想再有表演的机会。后来,陆机、陆云兄弟壮志难酬,华亭鹤唳,正是这场利益之争的牺牲品。
陆氏昆仲虽然生前未能延续陆氏三代将门,但他们文采斐然,书艺精湛,身既死而神以灵。同样,他们名播海内的父祖,也成为后世兵家推崇的翘楚。此前笔者曾介绍过东吴丞相陆逊的的历历往事,本文将分说为末世东吴续命多年的东吴大司马、荆州牧、江陵侯陆抗。
将门虎子自带光芒
陆抗字幼节,生于公元226年,吴郡吴县(在今江苏苏州)人。陆抗是个很会投胎的人,一下子就投到了江东最有名的士族吴郡陆氏,只不过时辰有点晚,他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嫡亲哥哥,按照大家族的传统,老大通吃,老二更多地得靠自己去打拼。
陆抗的父亲就是儒雅多智的东吴督帅、相臣陆逊。本来陆家与孙策有仇,当年孙策奉袁术之命攻击庐江,逼死了陆逊的叔祖陆康,众多陆氏子弟也死在此战之中。这本是血海深仇,陆家人却注定无法报复。毕竟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随着孙氏坐稳江东,陆逊与小叔陆绩(陆康之子)不得已出仕江东。当陆家强势回归之际,为了拉拢和控制陆家,孙权作主,将大哥孙策的女儿许配给了钻石王老五陆逊,两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。陆家在东吴朝堂之上可谓人才济济,不仅有陆逊出将入相,还有陆凯等陆氏族人也位列三公,可谓风光无限。
陆逊与孙氏的关系据说挺好,至少没有因为上辈子的仇怨而互相折磨。只是他们的长子陆延没有享受足够的家庭温暖,便早早地度劫而去。这样一来,当陆逊于公元245年忧国亡身后,弱冠之年的陆抗就袭封父爵,成为江陵县侯,担任建武校尉,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钢枪,麾下拥有了曾经追随父亲多年的五千部曲。从前衣食无忧的陆家二少,一下成了陆家的话事人,肩负起了为东吴续命,为陆氏争光的重任。
当时,陆抗奉命驻守武昌,有机会接近此时越来越专横糊涂的孙大帝。在面见孙权拜谢袭爵之恩时,陆抗提起了父亲当年被杨竺强行指控的二十条大罪,他不卑不亢地逐条辩驳。听得孙权不禁点头,此前的怨怒逐渐消散。孙权眼见名将凋零,东吴后继无人,不觉对这个陆家的后生心生冀望。
公元246年,孙权升陆抗为立节中郎将,让他与自己看好的另一个接班人诸葛恪互换防区,负责屯守柴桑(在今江西九江)。当诸葛恪率军雄纠纠气昂昂地进入陆抗大营时,看到一切干干净净、清清爽爽,仿佛没住过人一样。一向心高气傲的诸葛恪不禁有些脸红了,他想起自己给陆抗留下了一地鸡毛,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。由此,明眼人看出了两人治军的差异。
到了公元251年,陆抗生了一场大病,不得不回到武昌治疗。行将就木的孙权听说后,特意召见他,流着泪对他说:“朕当年听信谗言,对汝父横加指责,让我们之间多年的君臣之义为德不终,也让汝受了不少委曲,现在想来真是让人难受。我已让人把那些黑材料都烧成渣渣了,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了!”真是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为人厚道的陆抗在那一刻让孙权整破防了。
第二年,孙权病逝,孙权的幼子孙亮在哥哥们死的死、废的废后捡漏成为吴主,为了表示普天同庆,他大封文武,陆抗因此晋级奋威将军。
可惜,孙亮的皇帝做得一点不慰贴,前有诸葛恪专权,后有孙峻、孙綝擅政,他只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中,憋屈地等待宿命的到来。
公元253年,受孙权遗诏执政的权臣诸葛恪被宗室孙峻所杀。孙峻这货搞建设不行,搞破坏那叫一个用力过猛。他不仅杀绝了诸葛恪的族人,连他的姻亲也不放过。当时,正在打怪升级的陆抗,因为娶了诸葛恪的外甥女张氏(东吴元老张昭孙女),也被人盯上了,没办法,为了保全陆氏宗族,陆抗不得不与张氏登报和离,一不小心便被贴上了渣男的标签。不过,从陆抗此后再无明媒正娶的妻子,加上陆抗与张氏所生的嫡子陆景(次子)继承爵位,成为陆家的实际家主来看,张氏与陆抗的关系应该是挺好的,只是形势比人强罢了。
公元257年,魏将诸葛诞叛魏,派儿子诸葛靓入吴为质。此时吴国仍是孙綝掌权,诸葛氏仍然背着反叛之名。笔者不止一次说过,中国古代君主都喜欢远人来归的调调,孙綝这货虽不学无术,但也挺喜欢有人来投的。为了展示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,孙綝让孙亮拜陆抗为柴桑督,带兵前去寿春(在今安徽寿县)接应诸葛诞。陆抗练兵多日,总算可以拉出来蹓蹓,那还不起劲撒花儿。可惜,诸葛诞最终没有翻出多少浪花来,就让司马师给团灭了。陆抗作为客军,也只能击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魏国牙门偏将军。幸好,孙綝只要用胜利镀金就行,至于战果如何,毫不关心,所以在给自己加官晋爵的同时,也升迁陆抗为征北将军。
公元259年,就在孙綝败亡后不久,新科吴主孙休又拜陆抗为镇军将军,命他镇守西陵(在今湖北宜昌西北),负责从关羽濑到白帝城一段的防务。此时的蜀国已是岌岌可危,吴蜀间的联盟也变得异常不确定。在这个时候,善于隐忍的孙休将陆抗放置在西陵防线,其用意确实让人遐想。
陆抗的父亲陆逊当年击败蜀汉,特别是夷陵之战,让刘备铩羽而归。如今,陆抗来到当年父亲战斗过的地方,岂一个感慨了得?陆抗大修西陵要塞,有意将这里作为未来入蜀的后方基地。只是,他的一番辛苦却让步家捡了大漏,更让自己的成名之战打得异常艰辛,真是时也命也!
遭遇末世艰难维系
公元263年,当蜀汉灭亡的消息传来之际,孙休开疆拓土的小宇宙瞬间爆发,想着完成父亲未竟事业的他,当即任命早就枕戈待旦的建平(刚从西陵分出来的一个郡)太守盛曼,率军杀向永安,打算从此入蜀,以“竟长江之极”。永安就是白帝城,位于吴蜀交界,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历来为兵家重镇。
盛曼这货立功心切,丝毫不懂政治,一上来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嘴脸,让永安守将、巴东太守罗宪看着就上火。按说此时蜀汉已亡,如果盛曼能够温言相劝,正在为降魏还是降吴犹豫不决的罗宪没准就和他成同事了。双方很快谈崩,只能是新仇旧怨涌上心头,最终兵戎相见了。
罗宪的上司回成都前,给他留下了二千兵马,史书上为了表现罗宪的忠勇,也总拿这两千人说事。笔者认为这有些浮夸,虽然战争中防守一方占有相对优势,特别是像永安这样依山据险的坚城,确实难攻,但也很难只凭两千人就与十余倍的敌人苦战一年。笔者分析,那两千精锐士兵是上司留下的不假,还要加上罗宪自己的数千巴东兵,同时还有一些城中乡勇,总计算下来得有上万人左右,这才具备一战之力。否则两千人即便是铁打的也禁不起一年多的消耗啊。
罗宪很轻松地搞定了盛曼,然后又坦然面对抚军将军步协。步协是西陵的土皇帝,对盛曼争功非常不爽,有心坐观成败,这可能也是盛曼来得快,败得快的一个重要原因。步协的进攻同样没有占到便宜,也只能无奈地退走。不甘心失败的孙休只好祭出陆抗这个大杀器,让他率军三万攻打永安。
陆抗军队的战力远胜前面两军,可是碰上雄关坚城与能攻善守的罗宪,魔法仿佛也失灵了。陆抗在永安城下苦战半年,使城中伤亡过半。有人劝罗宪率军突围,被东吴气煞的罗宪却较上劲了:“作为城主,平时为百姓仰仗,岂能在危难时刻弃而去之,那也太不仗义了。打了这么久,老子也打够了,今天就与此城共存亡吧!”关键时刻,司马昭终于派大将胡烈率军闪击西陵,玩了一出围魏救赵,陆抗没办法,只能挥军后退。
此战,如果只算陆抗与罗宪的较量,双方打得可谓有板有眼,陆抗围城半年,自己并没有伤筋动骨,反而让罗宪伤亡过半,应该算不上大败。永安之战让孙休自感不爽,有了心理阴影,没过多久就挂了,惶恐中的吴国不幸迎来了末世君主孙皓。
新官上任的孙皓继续给陆抗加官,在他的镇军将军中加了一个更拉风的“大”字,还让他领益州牧。这里面不知有什么玄机?孙皓难道不知道益州已经归了司马家,难道他准备继续孙休的未竟事业,打到成都去,好让陆抗名符其实吗?显然这有些难度,至少得打过永安再说。幸好那个时候遥领州郡已经很常见了,读者大大也不必太较真。
公元270年四月,大司马施绩去世,东吴军界重新洗牌。为了拉笼吴郡陆氏,孙皓出手也挺阔绰,忙不迭地给陆抗加授都督信陵、西陵、夷道、乐乡、公安诸军事,驻节乐乡(在今河北江陵西南),使其成为吴国西北防线上的重将。
就在这时,陆家后院起火。说起来这都是家大业大、子弟众多惹的祸。当陆抗在前线督军时,贺邵出任陆抗老家吴郡的父母官,因没有得到当地士族的认可,便有人在贺太守的衙门前写上“会稽鸡,不能啼”,以示侮辱。贺邵不以为意,在其后补上一句“不可啼,杀吴儿”。这里的会稽和吴都是郡名,显然有人想利用地域差异大作文章。贺邵虽是官宦子弟,但素来对士族不感兴趣,既然士族打上门来,便索性进入当地陆氏与顾氏的庄园,查出诸多不法行为,如役使官兵、窝藏逃犯等,然后他将这些罪状打包发给朝廷,使许多豪门因此获罪。
陆氏庄园的案子攀扯到了陆抗,有司要问罪陆抗。陆抗本想清者自清,但又担心坐视不理的话,无以自明,遂向孙皓上表请罪,众多士族子弟不甘受制,也一起发难。孙皓虽然混,但也深知众怒难犯的道理,只好下令不予追究。
与为自己辩白相比,远在前线的陆抗更对孙皓的一系列骚操作担忧不已,为此,他多次冒死上书苦谏,还提出了十七条合理化建议,希望能够恪尽一位皇亲国戚、朝廷重臣对国家的责任与义务。可惜,他的耿耿忠心注定白费,要不是远离京城,又手握重兵,背后还站着东吴的一流士族,估计他早就被嗜杀的孙皓做了N种杀灭试验呢。
东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堕落,陆抗看在眼里,急在心上,万般无奈之下,他只好谨守封疆,尽最大可能为之续命。就在这个让人痛苦不堪的过程中,陆抗迎来了自己军事生涯的高光时刻。
料敌先机智克西陵
公元272年八月,孙皓突然下旨召回昭武将军、西陵督步阐。步阐是前文提到的步协的弟弟,他们都是东吴已故丞相步骘的儿子。步氏在孙权独宠步夫人(练师)时,风光无限。步氏长期盘踞西陵,将其打造成易守难攻的自留地。此前的吴主担心尾大不掉,这才分割西陵,另设建平郡。不过,步氏的实力并没有受到根本制衡,他们依然过着我行我素的土皇帝生活。
当时的天下,像步家这样的豪强不在少数,如果是别的皇帝相招,也许没什么,大不了在皇帝面前认个怂,回来照样好吃好喝好生活。可是,孙皓是一言不合就剥人面皮的混世魔王,心中有鬼的步阐哪敢去面对啊?
为求自保,步阐决定改换门庭。他一面寻找各种理由不去朝见孙皓,一面派侄子步玑飞速赶赴洛阳向晋武帝司马炎纳款称臣。当时的司马炎正渴望建功立业,一见东吴有人来朝,而且还是地处水陆要冲的西陵之主,顿时龙颜大悦,立刻下诏命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、卫将军。步阐一下子就由杂号将军升格为重号将军,看来这笔交易做得不错。
步阐的二五仔行径很快便图穷匕见,得到实锤的陆抗立刻派麾下将军左奕、吾彦、蔡贡率部进围西陵。他可不想这个防范晋国的要塞在国家最虚弱的时候落入敌手,那样的话,他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会顾此失彼。
晋武帝的速度也不慢,在给步阐派发红包后不久,就下令荆州刺史杨肇率军前往西陵接应步阐,顺带接收西陵。同时诏令车骑将军羊祜率步军进攻江陵,巴东监军徐胤率领水军进攻建平,从左右两面呼应步阐。晋军至少有八万之众,还不包括步阐的西陵家甲,吴军只有三万余人,兵力差距接近1:3,陆抗面对的压力山大。
为了避免腹背受敌,陆抗命令进至西陵的吴军在赤溪与故市之间大搞土建,用最短的时间构筑高墙,一面用来围死步阐,一面用来抵御晋军。让吴军将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明明敌人大兵压境,都督却并不急着攻城,仿佛大家就是来武装旅游的。看着吴军士兵如同工蚁般起劲地筑城,诸将一脑门问号地对陆抗说:“现在我们抢先杀到西陵,正好可以急速攻城,只要抢在晋军来援之前攻下西陵,完全可以利用西陵御敌,何必费力筑城呢?”陆抗看着这些好奇宝宝似的部下,沉声道:“没有人比我更懂西陵了。当年我奉命加筑城垣,没想到今天却要来啃这块硬骨头,真是造化弄人!凭我军现在的实力,如果硬攻的话,短时间内绝难奏效。到时候,晋人援军杀至,我军师老兵疲,内外受敌,拿什么去对抗呢?”可是,诸将并不信邪,特别是宜都太守雷谭表现得最为积极,恨不得当场写下血书,也不知步阐前辈子是否把雷家的小仔儿扔到井里呢?
见自己的苦口婆心没效果,陆抗只好让雷谭去打一阵。结果,这货气势十足地杀将过去,却是雷声大雨点小。这下,众将知道西陵不好打,只好缩回来安心修筑围墙,很快围墙便完工了。
陆抗听说围墙修好后,准备离开治所,前往西陵督战。部将却对他说:“晋将羊祜率领五万之众进攻江陵,那里才是主战场,请都督移驾江陵督战!”哪知陆抗不为所动,他对众将分析道:“江陵是荆州重镇,城池坚固,守御充足,羊祜空有五万大军也难以攻破。相反,步氏经营西陵多年,与当地诸夷来往密切,我军一旦久攻不下,他必然勾联诸夷为乱,到时候晋人乘虚而入,那才是国家大患。”所以,他马不停蹄地赶到西陵督战。
羊祜当然不会坐视陆抗在西陵建功,他也指挥晋军加快了对江陵的攻击。江陵城北地势平坦开阔,非常利于步兵行进。陆抗的部下、江陵督张咸为了阻挡晋军,也利用天然河流大搞土建,筑起堰坝蓄水淹没城北道路,让晋军步卒一时难以涉渡。
羊祜见状将计就计,对外扬言要派兵前去破坏堰坝,待城北大水退尽出现陆地后,再大举攻城。与此同时,他暗中命令将粮草和士兵装船,准备运往江陵。
对于羊祜的变招,远在西陵的陆抗嗅出了危机,他立刻下令张咸毁掉堰坝。张咸等人有些蒙逼:“俺有样学样地搞土建,好不容易有了成效,为啥要拆呢,这不是资敌吗?”哪知陆抗却说:“你不知道,羊祜就是想利用水路运兵运粮,这才故意放话让你保卫堰坝,你们可别太天真!”张咸是个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好同志,理解了要执行,不理解就在执行中理解。
羊祜轻轻松松地乘船前进,没走多远,大船就搁浅了。最让他头疼的是,经过多日浸泡的城北道路,彻底变成了沼泽地,不仅船只无法通航,而且步兵也行动不便,只能如蜗牛一般前进,妥妥地坐失战机。
高手对决,一旦落入对方彀中,真是生无可恋。
十一月,杨肇的援军赶到西陵,徐胤的水军进至建平,形势变得似乎对晋军有利。陆抗知道到了危急时刻,忙命张咸务必固守江陵,并派公安督孙遵于长江南岸机动,防止羊祜大军转而南渡,从南面进攻江陵。与此同时,他又派水军督留虑和镇西将军朱琬率军拦截徐胤的水军,阻其顺流东下。在做好必要准备后,他自率主力凭据长围与杨肇对峙,伺机破敌。
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吴军中却出现了浓眉大眼的叛徒,让陆抗有些猝不及防。他对亲信道:“这个反骨仔知道我军虚实,我们必须立刻调整阵型应变!”于是,他把那些可能出现变数的地方换上善战精锐,张弓以待。杨肇果然集中兵力攻击吴军曾经的弱点,结果却一头撞在了铁板上,伤亡惨重。杨肇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不见。
好歹支楞了一个月,杨肇实在是占不到一点便宜,最关键的是被长围挡住,无法获得城中补偿,只能天寒地冻地在城外喝西北风,那滋味太过酸爽,实在不当人子。最终,杨肇只好连夜脱逃。陆抗本想追击,又怕步阐出幺蛾子,就命人在后面擂鼓佯追。已是惊弓之鸟的杨肇暗夜之中,不辨虚实,丢盔弃甲跑得好不狼狈。见杨肇是真的败了,出于对敌人的尊重,陆抗好歹派出轻兵追击,杀获甚重。杨肇这次糗大了,回家狠狠地吃了几年老米,幸亏有个好女婿潘安,为他美美地唱了几句赞歌,让其老怀甚慰。
羊祜听说杨肇大败,徐胤无功,顿觉独木难支,又失了先手,只好打道回府。这下,陆抗终于可以腾出手来,专心对付西陵城。彼消此长,西陵城中的步阐失了外援,早就灰心丧气了,在吴军的强攻下,很快便城破被俘。最终在陆抗的坚持下,吴国只诛杀了步阐及其亲信的三族,其余胁从皆予以宽赦,一时间活人无数,功德昭著。
陆抗在此战中料敌先机,首先立于不败之地,进而打破晋军分进合击之势,同时用次要兵力牵制晋军主力,然后用吴军主力围城打援,最终击败晋军一路,挫伤其他晋军锐气,成功攻克西陵。入城后的陆抗,看到自己一手打造的坚固城防,不禁食指大动,又命人加紧维修城围,设置防御,确保西陵要塞无虞,这才东返乐乡。
西陵之战是吴国在垂暮之秋取得的重大胜利,也是陆抗军事生涯的闪光点。然而,西陵之战并不能改变吴晋两国的战略态势,所以陆抗对此战的功勋始终表现得“貌无矜色,谦冲如常”。好久未闻胜利喜讯的孙皓对陆抗以少胜多的功绩还是很肯定的,下诏加拜其为都护。
有心无力孤臣续命
作为三国中硕果绝存的吴国,此时已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,唯一可以仗势的只有长江天险与善战的陆抗。羊祜上次让陆抗摆了一刀,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,居然未能取胜,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两国的现状,决定以怀柔政策对付吴军。在他看来,陆抗再难打,也架不住孙皓作死,一旦吴国士气低落、人心离散,陆抗又能坚持多久呢?
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,羊祜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操作便如长江之水一般绵绵而来,整得吴国士民如同遇上活菩萨一般,他们都称羊祜为“羊公”而不名之。笔者在羊祜一文中有过介绍,此处就不赘述了。
对于羊祜的送温暖行动,陆抗深知后劲极大,如果不能温柔地挡回去,恐怕要不了多久,吴地百姓都不知道羊祜是敌是友呢?到时候羊祜大军南下,吴人还不都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嘛。
陆抗一面谨守防线,告诫将士:“羊公以德攻心,仁者无敌。对此阳谋,如果我们只用暴力击之的话,那么我们的士兵都不会听令了。为今之计,我们只能尽力保守边境,千万不要为了小利而失去军心!”
不仅如此,陆抗还对孙皓动不动就令前线将士越境攻击,搞得士疲民贫非常上火,不止一次地上书孙皓:“一个国家穷兵黩武,动辄耗费无数钱财,使士卒困苦憔悴,实在得不偿失。当年的鲁国与齐国接壤,鲁国虽然小胜两场,但最终仍然被灭,原因就在于此,小国屡战而疲,得不到百姓的支持。为今之计,晋强吴弱,我们不宜生事,而应休养生息,静待时机!”可惜,干蠢事从来不嫌事大的孙皓对此充耳不闻。在他心中,要不是陆家势大自己离不开,早就锯断了事。气不过的他还是派人问责陆抗,为何与敌人主将眉来眼去?
对此,陆抗回答:“一村一邑之间打交道,还要讲信义,何况是两个大国呢?如果我们不讲信义,那不更加反衬出羊祜的威德吗?天下百姓都会弃吴奔晋的!”这种深层逻辑要让一个暴君明白着实不易,孙皓听了只能暗气暗憋,然后满世界踅摸出气筒了。
陆抗多次上书匡正朝弊,可惜都石沉大海。无奈之下,鞭长莫及的陆抗只好恪尽职守,慎保边疆,努力尽到一个臣子的本分。公元273年三月,陆抗荣升为东吴军界一哥,受任大司马、荆州牧。
公元274年,吴军将校还没来得及在新领导的带领下有所作为,晋武帝采纳羊祜的建议,任命老而弥坚的王濬为益州刺史,开始在巴蜀之地大造战船,准备利用上游优势,给吴国致命一击。吴国的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如焚。这其中自然包括身体每况愈下的陆抗。七月,沉疴难起的陆抗临终前上表,痛陈国事,希望孙皓能够施行仁政,重兵防御西陵,以应急变。孙皓对此依然充耳不闻。
是年秋,在无边的落木之下,三国时期最有成就的帅二代陆抗未及知天命之年,便行殒落。其后不到六年,晋军全面攻吴。王濬、杜预等晋将水陆并进,将东吴彻底扫尽了历史的尘埃,验证了“陆抗存则吴存,陆抗亡则吴亡”的断语。陆抗的长子与次子在吴国灭亡之际相继殉国,不负父祖之望,用生命续写了吴郡陆氏的一门忠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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