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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才子张明弼

文安之研究

2020年第47期


(资料图)

总第四十七期

文安之同人录·亲朋篇

江南才子张明弼

将张明弼收录于《文安之同人录》亲友篇,源自其《萤芝集》中有三首诗目直书文铁庵的,仅此亦见交情颇深。

其一:月华和文太史铁庵

闻道金秋气,能令水魄清。流华徒欲揽,委素自长盈。江静精神出,山空意态轻。余光如可赠,人近凤凰城。(《萤芝集》卷五)

其二:还自海岱门书呈文铁庵太史

朝策黄羸马,经过海岱门。忽逢高轩客,羽葆遮晴暾。彤驺呼似鬼,四逵寂不喧。驱人下马立,拄鼻向粪垣。离披失衣履,复恐遇后轩。尘埃谅难问,谁令落墙藩。叹息驱马返,欲语气复吞。丈夫未荣达,慎莫离故园。(《萤芝集》卷五)

其三:还自燕谒南雍小司成文铁庵先生

西风一叶下金台,客路高吟神鬼哀。词赋空怜投北去,文章依旧渡江来。貂裘惨澹愁无地,铃索深严喜有媒。君昔爱才数滴泪,雨花应洒故人杯。(《萤芝集》卷七)

这三首诗均由枝江籍周德富先生提供入载《明末宰相文安之》(2017年11月版,夷陵区委宣传部、宜昌市文安之研究会、夷陵区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合编);清乾隆二十八年《东湖县志》(宜昌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2017年11月校注本)卷十七“人物志”中亦有附载。

就诗目而言,第一首《月华和文太史铁庵》,意寓借月光奉和太史文安之。和,指依照别人诗词的题材和体裁做诗词,有唱和、酬和等义。文安之号铁庵,天启二年(1622)中进士点翰林,由庶吉士授检讨不过三年时间,检讨位次编修,与修撰编修同称为史官,一并别称太史。月华,泛指月光、月光。有道是“春花秋月”“花好月圆”,秋天的月亮又圆又亮。故诗中有“金秋”“月魄”句。金秋,即秋天。我国古代,把世间万物看成由金木水火土构成。木主管东方和春季,火主管南方与夏季,金主管西方与秋季,水主管北方与冬季,土主管中央。以易经八卦而言,震东兑西,一春一秋。八卦之中,离为火为日,坎为水为月。水魄,即月魄,泛指月亮、月光。道教术语中亦以日为阳,称日魂;以月为阴,称月魄。从这首诗中可以想见,太史文安之曾赋诗于张明弼,别后某个秋夜,张明弼感怀而和诗,犹如现今歌词“月亮代表我的心”一般,情景交融地表情达意。最后一句“余光如可赠,人近凤凰城”,可以理解为:如果充足的月光可以相赠,那么想念的人也就天涯咫尺地近在凤凰城了。凤凰城,今湖南湘西、江苏泰州和广东汕头等地都有凤凰城。《东湖县志》(校注本)注释为“广东潮州的别称。当时的揭阳县是潮州的属县”,盖因张明弼当过揭阳县知县。此说存疑。盖因史料载其出任时间是在崇祯十年(1637),而此时文安之在南京国子监任司业已经八年,并在这年晋升为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读。若说是以旧职务习惯称呼,但第三首诗目却又是“南雍小司成文铁庵先生”。据此推测,第一首诗作时间至迟也在崇祯二年文安之复出之前。

从第二首《还自海岱门书呈文铁庵太史》也可知,“还自”指诗人从海岱门返回后写给文太史的。海岱门,在京城南城东端,有能望到大海和泰山的意思。据载,明代朱棣迁都北京时将元代十一座城门改成九门,其中的文明门被改称为崇文门,不过在私下里,老百姓还是称此门为哈德门,直到1968年拆除。因崇文门外是向皇城内运酒的专用通道,又被称为“酒门”;因举子进京赶考必经此门,又被称为“幸运之门”;因明清时期在此设立税务司,又被称为“财富之门”,所以海岱门颇具声名。文安之是天启二年考中进士后馆选入翰林院的。会试三年一次,张明弼若是赴京赶考而“还自海岱门”,当在天启五年(1625)乙丑科。而据史料所载,张明弼比文安之年长七岁,崇祯七年(1633)才乡试中举。不过在此之前,张明弼已是声名远扬,天启六年(1626)因作《獝狂国记》,影射当权的宦官魏忠贤,几乎获祸。所谓“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”,张明弼作文隐指阉党,显然在天启年间进过京城,有所耳闻目睹。从其诗文也可见,“忽逢高轩客,羽葆遮晴暾。彤驺呼似鬼,四逵寂不喧。”高轩客,借指有权有势者。高轩,即高车,贵显者所乘。羽葆,本指帝王仪仗中以鸟羽联缀为饰的华盖,亦泛指卤簿或作为天子的代称。此处当指“高轩客”的仪仗队气势恢宏,冠盖可谓隐天蔽日,有不逊天子出行的意思。正是因为奸臣当道,诗人才“叹息驱马返,欲语气复吞”,并以“丈夫未荣达,慎莫离故园”相劝共勉。荣达,指位高显达。张明弼科举不顺,太史文安之本来有“馆阁中咸以公辅期之”(清《宜昌府志》传记)的声名,却在翰林院只干了四年就“以忤魏忠贤削籍”(王夫之《永历实录》传记)。天启六年至崇祯元年,文安之在野为民。所以张明弼在看到时局日非的情况下,油然而生“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”,并告诫自己,也是劝慰故人,共勉日后要谨慎些,不要离开自己的家乡。

再看第三首《还自燕谒南雍小司成文铁庵先生》,诗目就是从燕都返回后拜见南少司成文安之。明时有南北二雍,南雍即南京国子监。国子监主官祭酒,副职司业,拟古官名又分别称大、小司成。小司成亦作少司成。文安之于崇祯二年(1629)复出为南小司成,及至崇祯十二年才晋为南大司成。其间,张明弼于崇祯六年(1633)中举,崇祯十年中进士,并出任广东揭阳县令。这首诗作时间当在他金榜题名之后,其末联“君昔爱才数滴泪,雨花应洒故人杯”,意谓张明弼早年科举屡试不爽,爱惜人才的文安之情到深处也不由得潸然泪下;也是因为文安之的勉励和帮助,张明弼终于获得丁丑科金榜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,抚今追昔,自是感激莫名。“雨花”一语双关。雨花,有“雨中的花”之义,如唐李绅《真娘墓》诗句“愁态自随风烛灭,爱心难逐雨花轻”;也有“雨水飘散时的小水花”之义,如唐刘长卿《题灵祐和尚故居》诗句“风竹自吟遥入罄,雨花随泪共霑巾”。雨花,也借代南都。南京的雨花台一带,在越王勾践时就成为江南登高揽胜的佳地。雨花台因雨花石而名,雨花石以“花”为名,花而冠雨、美丽迷人。故人杯,类如明月杯。把盏言欢,举杯开怀。南北朝谢眺《离夜诗》有云:“山川不可尽,况乃故人杯。”就是表达诗人对故人的离别感到不舍及对这份友情的珍惜。

诚如李白诗所云“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”,李白与汪伦的友情,后世无从稽考。文安之与张明弼的友情,今人也难语焉其详。百度百科可知:张明弼(1584~1652),字公亮,号琴牧子、琴张子,南直隶镇江府金坛县(今江苏常州市金坛区)人。崇祯六年(1633)举人,崇祯十年进士,授广东揭阳县令,政绩卓著,秩满,被谗谪为浙江按察司照磨(照刷磨勘的简称,正九品),群议不平,始调台州推官(各府的佐贰官,正七品)。年逾,擢户部陕西司主事(从六品),愤马士英、阮大铖当国,不赴。早年师从曹大章,古文诗赋名重一时。与冒襄等五人义结金兰,为复社重要成员。天启六年(1626)因作《獝狂国记》,隐指魏忠贤,几乎获祸。其《避风岩记》为散文名篇。著作除以上外,还有《兔角诠》《萤芝集》《萤芝全集》《萤芝新集》《榕城集》《雾吐(唾)集》《杜单集》《蕉书》等。

据网载,有称揭阳县令冯元飚于明天启七年(1627)建涵元塔至一半因升迁而工程停工,后县令张明弼接手续建时说:“崇祯十年,邑人张明弼擢进士,捧檄督工,募捐资财,至十三年竣工”。作者错将张明弼说成是揭阳县人,但所提及的县令冯元飚,却是文安之的生平挚友。文安之的女婿毛寿登在为岳父写墓志铭文时有称“生平交最笃”中有“冯公元飏”“冯公元飚”。冯元飚与冯元飏是亲兄弟,浙江慈溪人,都是天启元年(1621)中举,次年同赴京城会试,元飚中进士,元飏落榜后在崇祯元年中进士,《明史》俱有传。冯元飚(?~1644),天启二年(1622)文震孟榜三甲赐同进士出身,初知广东潮州府澄海县,天启六年(1626)调任潮州府揭阳县令。史料表明,冯元飚在揭阳任职时,颇有政声,曾主持建造涵元塔、韩祠、五贤祠、进贤门等名胜古迹。据此而言,冯元飚在任揭阳县令时,已经丢官为民的文安之和张明弼一同到过广东,游过凤凰城,也是不无可能的。

附:勤政亲民的揭阳县令(明代)张明弼(网名“故乡の云”撰)

明崇祯间,揭阳县有位县令名叫张明弼。由于史料缺乏,人们对这位明末县太爷的生平、履职揭阳的情况知者甚少。……张明弼(1584~1652),字公亮,号琴牧子、琴张子(因其擅弹琴,故自号)。明南直隶金坛县人。天启六年(1626)因作《獝狂国记》,影射阉党魏忠贤,几乎获祸。崇祯六年(1633)乡试中举。崇祯九年(1636),他与金坛吕兆龙、海盐陈梁、漳浦刘履丁、如皋冒襄拜盟于南京眉楼,矢志反对阉党余孽、改革弊政,并以名节自立,成为进步团体复社重要成员。崇祯十年(1637)五十四岁时始成进士,授广东揭阳县令,政绩卓异。秩满,“抚、按交荐”(明末李清《三垣笔记·中卷》语),但吏部尚书郑三俊听信谗谮,竟夺一级,将其降为浙江按察使司照磨署杭州推官。因群议不平,始调升台州推官。南明弘光元年(1645),擢户部陕西司主事,愤马士英、阮大铖当国,不赴。入清保持名节不仕,归隐从事著述。清顺治九年(1652),他在贫病交加中逝世,享年69岁。张氏才华横溢,擅诗文,通六经,精音律,善弹琴,有“金沙才子”之誉,其古文诗赋于明末名重一时。黄道周称其为“江南第一才子”。其系明末一位有成就的文学家和学者,平生著述丰赡,著有《兔角诠》十卷、《萤芝集》三十二卷、《榕城二集》(也称《榕城集》)五卷、《雾唾集》四卷、《肚单集》(不明卷数)、《蕉书》三十卷等。

张明弼任揭阳县令六年,清康熙《江南通志》、乾隆《镇江府志》、光绪《金坛县志》赞他“多异政”,雍正《揭阳县志》说他“政令明敏”。揭阳先贤郭之奇将其比为东晋善于治理的河阳县令潘岳。黄奇遇则称他“兴革利病,心力交殚”。……此外,张明弼续修涵元塔,为揭阳增添风光胜概、延续文脉做出了贡献;重视文化教育,扶掖年轻学子,推荐青年才俊,还两度带领揭阳县诸生参加广东乡试;撰著并刊刻了诗文别集《榕城二集》五卷,为后人研究揭阳乃至潮汕、岭南历史文化留下了诸多难得的历史信息。

有关史料显示,张明弼在揭任县令期间,既是一位勤政亲民的清官,也是努力实践“复社”进步主张、以改革弊政为己任、政绩卓异的反腐斗士,其在明末腐败黑暗的官场中称得上是个异数。虽然这位在揭“兴革利病,心力交殚”的七品芝麻官,无力挽狂澜于既倒,改变不了腐败的明王朝颓亡的命运,但他在揭阳享有较高民望,受到百姓好评拥戴,曾两欲辞职“解任”,数千乡民到道、府衙门号哭请愿要求其留任,“十一学诸生揭榜通衢”对其进行挽留。他深得民心的事迹,受到时人怀念。清代江苏《镇江府志》和《金坛县志》均说他“秩满,荐书十上。冢宰郑三俊信谗,竟夺一级”。雍正《揭阳县志》也说他“以忤当道降照磨”。像他这样的人,本应升官,但因得罪权贵,不断有人对他造谣毁谤,向朝廷告黑状,最后在朝廷对地方官进行考察时,昧着良心将其定为“下下”等次而降职。此种不公正的结局,系明季官场黑暗,吏治腐败的生动写照。南明弘光朝廷迫于舆论虽升其官,但他耻与当国权奸为伍,愤然告归,入清后拒绝出仕,足见他具有傲骨铮铮的正直品格和难得的民族气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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